第329章 世界之心（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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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9章 世界之心（32）
（感情進度80%）
“百分百的可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愧是小天才嗚嗚嗚嗚”
“有沒有人來解釋一下怎麽就百分百了哇”
“只要真的能百分百不用解釋我也行！！！！”
“啊——今天我就為她癡為她狂為她哐哐撞大墻！！！”
“接下來要怎麽打我真的很好奇”
“睜大眼睛看吧， 截止目前大眼千金說到的都做到了，我相信這次也一定可以！”
“不要讓我失望不要讓我失望不要讓我失望”
“炎黃子孫沖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屏幕外一片歡騰，屏幕中卻邁進了最為凝重緊繃的時刻。
被44號隊長追上後， 相互防備著的2號隊長和44號隊長只能齊頭並進了。
兩人都是極擅長面子功夫的成熟社會人， 邊跑邊如初次見面客客氣氣地寒暄起來。
“你對世界之心是志在必得了吧？”
“想來你也是？”
“都是為了活著， 撒不了謊啊。”
“你我都不容易， 既然如此，不如前嫌盡棄，先滅了97號再分勝負？”
“我也是這麽想的。”
三言兩語達成共識，兩人繼續並排跑，沒發生別的改變，只是有了默契後速度比之前相互防備著的時候更快了些。
雙方都很滿意這樣的結果， 於是又客套了兩句。
“那黃毛丫頭的體力看起來是不太行了， 以你我現在的速度， 追上她也就是著兩分鐘的事情了。”
“誰說不是。”
……
姜曜確實有些跑不動了，畢竟體力一直以來都是她的短板，能夠在極限強度下堅持這麽久已經很厲害了。
一路越跑越偏，這邊的老街區不全是現代化建築的老房子了， 而是門洞長廊帶院落，靠著寺廟寶塔古剎，在年久失修中透出古色古香的韻味來。
方圓兩公裏內最現代化的建築就是那家有些年頭的老醫院和老醫院對面也只有兩層高的商鋪平房一條街。
當然， 此刻沒有人會去欣賞古建築多美， 也不會感慨這麽一間醫院奪去了多少古建築群的靜謐從容， 所有的一切落在玩家眼中都只剩下一個特點——地形覆雜。
真覆雜啊， 小門小戶院墻高就兩米， 看起來氣派些的高門大戶圍墻也不到兩層樓高， 位置排列錯落， 有時這兒一條街，那兒一條巷的，有時又很整齊，一些門廊沒關長長的對穿出去，能一口氣橫著闖好幾戶人家。
姜曜鉆入這四通八達的地方，就如同泥鰍入海，想要抓她可沒那麽容易。
“她還真不是亂跑的。”2號隊長嗤笑。
明明人就在幾十米外，他卻連個影子都看不見了！
44號隊長掃了一眼，選了一個方向後也不管後背是不是朝著2號隊長，用極限速度深入。
2號隊長側目時只聽到了他。
“這事宜快不宜慢，你我最好兩頭包抄——”
“要你說嗎？”
2號隊長嗤笑著看一眼追蹤器，也選了個方向追過去。
已經將戰場地圖全面刻入腦海的姜曜在某個回廊彎彎繞繞的大戶人家中停下，對正在趕往各自點位的同伴道：“積分有限，接下來以供應我為優先哦。”
“明白！”邢思是和杜琳儀全速奔跑中，氣息淩亂，“我們這兒人都沒有，也用不上積分。”
暫時沒有比她們更安全的處境了。
傅醒那邊亦然，他要去的住院樓也在戰場外，只要他不進入戰場就不用近距離交火。
再者說，他向來是最省子彈和積分的。
“好的。”姜曜在回廊橫梁上放了顆已經開始倒計時的定時炸.彈，從柱子上跳下來，“兩位姐姐到地方註意綠色，傅叔叔註意路中間。”
傅醒距離醫院還有三百米。
全速狀況下半分鐘後抵達。
他躁動的心稍稍平靜，還有半分鐘他就能知道姜曜到底要他支援什麽了。
姜曜離開回廊，返回陰氣森森的前院主屋。
這是個三進的大院，院中雜草遍布，屋中也多有漏雨，她找了把沒滴到水的椅子坐下，稍稍緩口氣。
即使腕表提醒她第一位追捕者已經盡在咫尺，她仍不慌不忙地邊繼續調整呼吸邊整理思路。
公共物品池底下的積分顯示還剩不到七萬，除開售價六千積分的唯一一支保命藥劑，以及給傅醒杜琳儀等人留的彈藥補充積分兩萬，她最多還能用四萬積分。
四萬積分代表著什麽，代表就算她都挑積分最便宜的，只要兩三千的炸.彈用，她手上滿打滿算能用的也就二十枚炸.彈。
看起來不少，可她並不能全都用來兌換備戰時瘋狂扔進物品池最終把平均價格打下來的武器。
她還得騰出點積分兌換些盾型物品讓自己不會早死。
那些東西的價格可不便宜，就算她兌換兩次只用一萬積分，炸.彈這個道具數量就得砍掉四分之一。
若再換個強效止痛的，換兩次彈夾，選個威力特別強的炸.彈……
總而言之，實際上她可以用的炸.彈不會超過兩手之數，就很不友好。
姜曜花了一秒鐘時間盤算完這些，抽出那把到現在為止只見過一次血的銀色武器。
手腕輕輕一抖，折疊到只有十五公分的武器倏地拉長，化為一米二長的日式刺刀。
既然數量不多，那就只能個個都花在刀刃上了。
啪嗒。
腳步聲在大門外響起。
速度最快的44號隊長到了。
距離不過二十米，把追擊路上隨手抄起的不銹鋼臉盆擋在胸前，他深吸一口氣，沒有停頓地沖進大門。
嘭——
視野中一道熟悉的身影倉皇逃離，剛剛甩上正對大門的主屋的房門。
隨後吱嘎一聲，他的視線轉移到左側，一扇窗戶擡起，瘦小的身影靈活翻出主屋，朝後方院落跑去。
為什麽要多此一舉關門？她真的從那扇窗戶裏出去了嗎？他是直接從外面繞過去還是也從正門進？
44號隊長甩去臉上的水珠，直接繞過主屋朝後方去。
還是幹擾項！
他只要跟著世界之心的位置走就好！
2號隊長距離目標的位置也不遠了。
他繞了些路，此刻也將和姜曜之間的距離重新拉到百米範圍內，若是在開闊的地帶，他的子彈已經能夠打到對收到腳下了！
“你在哪兒了？”
2號隊長出聲，回答他的卻不是皮修斯，而是另一道懶洋洋的聲音。
“忙到沒空看一看我在哪兒了嗎？”1號隊長似乎有點都不著急，話中帶笑，“還有，我們這麽多人還怕那黃毛丫頭跑了？保持謙遜很有必要，也不用杞人憂天吧。”
2號隊長沒心情跟他扯淡，直接下了最後通牒：“我不管你在打什麽主意，半分鐘後如果我還沒看到你，合作作廢，你就盲猜世界之心在哪兒吧！”
高高的圍墻近在眼前。
助跑結束，2號隊長深吸一口氣，手中的竹竿點地，他整個人騰空一米多高，竭力伸長的手臂勉強掛上了墻頭。
有了著力點，上臂的肌肉膨大鼓起，一個引體向上的姿勢，他便出現在圍墻上方，一躍而下。
此處可以聽到腳步聲，人要過來了！
如果此處有俯視的視角，就可以看到44號和2號分別處於這個占地面積達到兩萬多平方米的大宅的東南位和東北位，兩者與姜曜此刻的位置形成一百五十度的大夾角。雖然算不上兩頭包抄，也在一定程度上形成了封鎖，如果追捕雙方夠有默契，很有可能一次拿下目標。
可惜的是，2號和44號哪裏來的默契呢？
姜曜通過回廊朝北逃跑，44號隊長沖著她的背影開槍。
2號同樣也看到了姜曜，第一反應自然也是拿下她，可槍口都擡起來了，發現44號距離目標更近後又放了下去。
44號的速度太快了，世界之心落在他手裏只會更麻煩！
一念之間，前路暢通的姜曜已經通過回廊，摸到了西邊的圍墻。
她靈活至極，纏在手臂上的飛虎爪就是她的觸手，輕輕地往墻頭一拋，人就半點滯澀沒有地“升”了上去。
左手食指中指並攏在腦袋旁邊一揮，姜曜燦然一笑，跳下去。
“拜拜~”
進網的鴨子飛了！
44號怒吼：“2號！”
2號隊長沒接話，陰沈著臉，從距離自己現在為止不遠的北側小門穿出。
與此同時，醫院門口。
醫院的破舊感不單單是這場雨造成的，它原本就足夠古老，應是上世紀留存下來的建築。
紅十字的標志打在門診大樓的腦袋上，灰中帶著微黃的墻體做著拱形的窗戶，一半呈褐色的爬藤覆了半邊墻壁，外掛的空調架子流下黃色的鐵銹水，門診大樓旁邊兩層矮房中掛著急診二字，救護車通道上方是便於紫藤花攀爬的石架，早已幹枯的紫藤宛如醫院衰竭的神經，靜靜盤踞在這具冰冷的“屍體”上。
老派但氣勢十足的大門中央扔著個袋子似的東西，和旁邊的廢棄物看起來一樣的不起眼，走近看後則發現有些眼熟。
傅醒把它拿起來，才確認這東西是什麽。
正是在游樂園江邊，姜曜整理過的那個滑翔翼。
姜曜把這個留給他了。
傅醒看向矗立在幾十米外的高大建築，遲疑一秒後，他還是按照姜曜的指令上了樓。
廢棄兩年的醫院氣味仍舊保持的很好，電梯早就不能用了，傅醒爬樓梯上到天臺。
天臺門沒關，上面還晾著一些沒被收起黴跡斑斑的床單被套，輕微的腐敗臭味撲過來，傅醒屏住呼吸。
他走到天臺一側，將槍口靠在足有一米二高的欄桿上，調整瞄準鏡看向姜曜說的戰場。
古街道狹窄，白墻黑瓦陰沈，居高臨下看去，大大小小的院落方方正正，像極了某種不祥的入口。
傅醒隱約看到一道影子穿過白色的墻體，正打算細看，一道火光伴隨著轟隆炸響在眼前耳邊綻放。
他擡起雙眸，直直看向距離自己不到三百米的爆炸地點。
頻道中響起姜曜肆無忌憚的哈哈大笑。
“真以為姑奶奶一個人就好欺負嗎哈哈哈哈哈哈——”
“那就來賭一賭是你們先抓住我，還是我先把世界之心送出去吧嘻嘻嘻嘻——”
從後門追出去，又從前門繞回到宅子裏，追著姜曜穿過回廊的2號和44號被沖天的火光攔在後方，威力極大的爆炸直接炸塌了一半彎曲的回廊，剩下的一半也將在雨勢暫時無法撲滅的大火中毀滅。
2號隊長的臉被炸飛的建築殘骸刮到，此時臉部上一道拇指長的口子，下頷處腫起，呸的一聲吐出一口血沫。
44號隊長的情況比他好很多，那面之前用過的小盾一直固定在他的臂膀上，為他沒有被保護的頭臉擋住了致命的攻擊。
“呵。”44號隊長看著2號冷笑一聲，率先從大門處退出，繼續追趕姜曜。
2號隊長無視他，聽著通訊器中1號的聲音深深吸了一口氣。
“到了就行，97號手頭積分還有多少我不知道，不過再多也多不過你吧？”
隊友早早沒了，一個人又基本處於脫戰狀態，那積分不得海了去了？
1號隊長輕笑一聲，沒否認：“那倒也是……哦對了，那個戴面具的已經到了，要小心哦~”
2號隊長的面色瞬間沈了下來。
距離自己的目的地只剩下一百米的杜琳儀二人再次觀察雷達，除了傅醒所在位置那一顆綠點，只最邊緣處有幾顆時隱時現的，心中更加不解。
“那邊都炸了，我們在這兒到底負責什麽？”
“或許找到陽陽說的綠色就知道了……”
兩人低語間距離指定的位置又近了幾分，不等踩在坐標上，杜琳儀看著左側那個有些褪色的綠色藥店招牌，伸手一指，“是那裏嗎？”
邢思是也不確定：“過去看看再說。”
兩人一起沖過去。
除了招牌，藥店的玻璃櫥窗上貼的膠帶也是很深的綠色，看起來完全符合姜曜的提示。
但踏上兩級被雨水打濕的臺階後，兩人同時停下了腳步。
不對。
她們來這兒做不了任何支援行動，附近又沒有玩家，姜曜沒必要指定位置讓自己蹲著，而如果停留不是目的，那就是……要在這兒獲取什麽！
獲取下一步更為明確，也更為關鍵的指令嗎？
兩人對視一眼，點點頭。
合理的。
姜曜說一半藏一半是防著那一絲被竊聽的可能，那為了萬無一失，讓她們麻煩一點獲取紙面上的指令可能性也很大啊！
既然只是指令，姜曜在逃跑途中特意停下來，頂著被後面的人發現的風險走進這家藥店的可能性又多大？
幾乎為零。
分析到這裏，兩人果斷停下來腳步，調轉方向朝五百米外露出一個頂的住院樓看去。
把兩點連成一線，姜曜過去的路徑應該是……
兩人退回到主幹道上，重新往前看去。
十字路口，綠色的物體……
兩人的目光同時落在墨綠色的垃圾桶上。
不會耽誤時間，又好收納不容易被發現的絕佳藏物神器不就在面前嗎？！
兩人匆匆趕過去，垃圾桶蓋上積著一灘水，桶蓋上的灰塵雜物有被傾倒過的痕跡，很明顯，這個垃圾桶曾經被人打開過！
既然如此……
摁住怦怦跳的心臟，邢思是定定神，一把掀開蓋子。
雨水頃刻間落進還算幹燥的垃圾桶內，同時一個銀色的匣子也出現在邢思是的眼前。
匣子很眼熟，花紋眼熟，大小眼熟，形狀眼熟。
邢思是瞳孔微微放大，看在杜琳儀眼中就是楞住了。
她的心也無法控制地砰砰跳起來，上前一步後同樣瞪大了眼眸。
無法抑制的狂喜和伴隨其而來的壓力在兩人間炸開。
“這是……”
邢思是已經按捺著激動回過神來，彎腰探進垃圾桶裏，撈出那塊冰冷的匣子。
她的手微微顫抖，在垃圾桶裏快速地開了一下匣子確認裏面放的就是世界之心，將匣子攏在手心裏，而後放到上衣的口袋中。
“我想我知道下一步要做什麽了。”
姜曜引走了最強力的那波玩家，這是給她們創造出了能夠脫戰的時間差和距離差。
她們現在要做的就是跑，跑得越快越好！
杜琳儀的反應也很迅速，她將垃圾桶蓋重新闔上，轉頭跟上邢思是的腳步。
“我們這就去做，你……”
頻道中邢思是的聲音微啞，“你們多堅持一會兒。”
住院樓樓頂。
傅醒捕捉到1號的身影，明知道這一槍必然落空他也還是打出了那一顆子彈威懾對方。
飛射過去的子彈打中屋頂的黑色瓦片，瓦片應聲碎裂，驚得正從下方經過的皮修斯渾身汗毛倒豎。
是敵襲？
可隊長明明一直跟著小天才，他們距離相差甚遠，根本不會是她！
和他一樣打了個激靈的還有緊追著姜曜的44號隊長，明明持有世界之心的姜曜跑在他的前面，槍聲卻在後方傳來，難道在世界之心還沒到手的情況下，其他人還有心情自相殘殺嗎？！還是97號援手已經到了？！
無論是哪種可能，已經是孤家寡人的他處境都更艱難了，必須要再快一些才行！
懷抱著孤註一擲的心情，44號隊長的速度竟然又回到了巔峰狀態，一米一米追平與姜曜之間的距離。
姜曜自然也清晰地感受到了危險的靠近，當即大聲地報了坐標。
“322，209！”
44號隊長距離她也就一墻之隔，聞聲下意識看了眼地圖。
地圖上他的坐標距離這個坐標點相差無幾……她報的是自己的坐標！
反應過來的瞬間脊背生出一絲涼意，他顧不得追著姜曜拐彎，以最快的速度朝翻身一撲。
仿佛天外飛來的子彈從頭頂掃過，瓦礫碎裂聲此起彼伏。
啪嗒，碎裂的瓦片砸至腳邊。
44號隊長回過神來時，後背已經汗濕了。
傅醒舉槍，瞄準，射擊，和地面不停將追擊自己的敵人帶出死角的姜曜配合無間，兩人聯合對上相互忌憚的其餘四隊，竟然勉強保持住了當前你追我趕的局面。
雖然只是暫時的。
又一次打亂追擊者的節奏，看著姜曜翻過墻頭不知道第多少次融入古街的背影，傅醒心頭沒有一絲興奮，反而越發沈重。
他試圖分析姜曜沒有攤開來說的整個計劃。
姜曜自身沖在最前線，他在中間，杜琳儀二人最後，其中間隔距離分別是兩百米，五百米，最遠距離為七百米。
再有他拿到了滑翔翼，杜琳儀那邊的提示是綠色。
目前由姜曜獨挑大梁，他遠程支援，杜琳儀二人需要他們多堅持一會兒，參戰狀態分別為全參戰，半參戰，脫戰……
脫戰。
傅醒的心猛地往下一沈，原本只是一閃而過的念頭被他緊緊抓住，逐漸清晰。
如果姜曜的想法和他一樣，不是全殲，也是搶跑呢？
拉出距離，脫戰後搶跑……
如今不正達成了這樣的局面嗎，只不過脫戰的人從姜曜變成了杜琳儀和邢思是。
綠色。
傅醒想到了曾經用來充當交易櫃的垃圾桶。
答案呼之欲出。
姜曜拆掉了定位器，世界之心早就不在她的手上，而是留在了交代給杜琳儀二人的綠色信息裏，所以拿到世界之心的邢思是隱晦表達了讓他們堅持的意思！
他們在這兒是為了吸引火力，給杜琳儀二人爭取拉開足夠長距離的時間！
通了。
然而傅醒心頭的那口氣沒有因此松懈下來。
杜琳儀二人速度耐力都很有限，要爭取多長時間才能確保萬無一失？
姜曜的體力他很清楚，根本撐不了多久，而就算姜曜能撐下來，要不了幾分鐘，其餘玩家必然也會起疑心。
畢竟無論怎麽想，在這個地方反反覆覆的兜圈子都只是在消耗自己降低勝率，完全不符合姜曜一直以來極其機敏的風格，既然如此，那肯定是有問題了。
若再被他們發現杜琳儀二人活著卻神隱，哪怕用腳趾頭想，恐怕都猜到世界之心在什麽地方了。
兩個人可以吸引能力強於自己的多人追殺自己，卻無法阻撓這些人的離開。
所以，如果姜曜的計劃只是這樣，遠不能說是萬無一失。
可不止這樣，會是怎樣呢？
3:03:49:34。
包圍圈縮小了。
1號、44號、2號、64號分據一方，終於默契了一把，將姜曜的活動範圍限定在了一排房屋內。
“你已經被包圍了，速速投降留你全屍！”1號隊長一腳踩在東邊圍墻翹起的尖角上，身體半蹲著穩固重心，沒個正形地說著影視劇裏放爛了的臺詞，“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西邊44號隊長聽著他的聲音辨別方位，繼續朝定位所在的方向靠近。
南邊64號站在巷子口，看著正對面的2號隊長，沒有往前。
皮修斯在隊長的指示下靠近直線距離只有五十米的姜曜。
上下左右前後，幾乎每一條路都被封鎖了。
被他們圍住的還是那個發生過一次爆炸的大宅，姜曜仍舊坐在那間大門掩上了的主屋裏。
她很急地喘著氣。
從2號發現44號等人在躲藏追上去到現在，時間過了不到二十分鐘。這個時間聽起來很短，短到只夠百無聊賴的人淺淺刷上幾個小視頻，可對姜曜來說，卻是時時保持在極限狀態的二十分鐘。
她早就累了。
根據邢思是二人的速度，一分鐘他們用最快的速度跑最多最多能夠跑出五百米，那麽到現在她們也只和這邊戰場拉出一點二公裏。
還不行，這個距離還不夠穩妥。
啪嗒啪嗒的腳步聲再次響起。
姜曜深吸一口氣起身，跳出窗子的瞬間撐開銀色的武器。
叮叮叮——
子彈打在護住半個人的金屬傘面上，姜曜騰空而起，跳出兩米才落地。
“掩護我！”
“……嗯。”
姜曜沒註意到傅醒不自然的停頓，化為傘形的武器在她手中轉了幾個圈，待到皮修斯追著她來到火勢沒有被雨水完全撲滅的回廊，她忽地轉過頭，擡手一拋！
“這麽想要，那就給你吧！”
皮修斯腳步猛地一頓，下意識側身避開了朝自己拋來的背包。
而也就是這麽一避，讓姜曜有機會穿過火海，並高聲喊道：“世界之心在2號手上，該殺2號了——”
話音未落，44號和1號都到了。
皮修斯在下意識避開的瞬間就有些後悔了，發現44號隊長出現後第一眼看向地上那只背包的時候就更後悔了。
也聽到了姜曜那一嗓子，心裏著急上火卻只能和對面64號幹瞪眼的2號隊長語速飛快：“她扔了什麽給你？！你拿到了嗎？！”
皮修斯看著距離自己兩米遠的背包艱難道：“一個不知道裝了什麽的包，我……沒接。”
2號隊長呼吸都隨著他的省略號停住了。
黃毛丫頭……心眼多到沒邊了！
誰知道裏面裝的是世界之心還是炸彈，誰敢接？！
“她人沒走，看看44號的反應，包裏有可能是世界之心！”
如果姜曜頭也不回地跑了，這個背包就是百分百的煙霧彈，可她沒走，包裏是真家夥的可能性就大起來了！
44號隊長也沒有輕舉妄動，盡管定位顯示世界之心就在這裏，但此時先動就是活靶子，他不能動。
暫時潛伏在西跨院的姜曜再次給傅醒報了坐標。
“有個火箭炮，用它打！”
於是就在眾人在回廊廢墟上僵持三秒後，轟的一聲，一枚□□降落在半邊沒燒焦的廊亭蓋上，長長的焰尾穿過雨幕，直接連蓋帶柱轟出一個巨大的窟窿。
眾人齊齊變臉。
差點忘了，97號的支援也到了！
短短兩秒，□□接二連三飛過來，轟隆隆驚心動魄。
也就在這一片混亂之中，一只金屬抓手忽然從一個方向抓出，目標明確地直蹦地上的背包。
1號隊長大吼：“快攔住他！”
44號出手，皮修斯也不遲疑，一個飛撲過去抓住了背包的帶子，先發卻好像因距離未能先至的金屬抓手遺憾地與背包失之交臂。
“我拿到了！”
皮修斯沒時間打開拉鏈檢查，只用手抓著往裏一合感受形狀。
“是正方體！大小也……”
差不多三個字還沒說出口，一陣魔音般的咯咯笑聲與連排飛來的子彈將其打斷。
“有命撿也要有命拿哦呵呵呵呵呵——”
□□也配合得很好，又開始轟隆隆地轟炸了。
天降隕石般的攻擊令所有人都束手束腳，而在外對峙的2號隊長和64號也終於達成一致，各自使用手段就地翻墻進入大宅院內。
就在人即將到齊之際，44號隊長第一次刻意抓空的金屬抓手再次出馬，一把抓走了被攻擊後有所分神的皮修斯手裏的背包。
他人已在墻邊，抓手伸出二十米長，加點多次的力量值差點也沒扛住這過長的力臂上的背包的重量，手腕垂下五公分才又擡起來。
抓手開始往回縮。
眼看著東西馬上就要到手了，1號隊長掐準時機動了。
一枚□□打中被抓住的背包，火焰從子彈與背包接觸的地方蹭地燃起，那一部分迅速碳化，背包脫落砸進地面的積水裏，火光熄滅。
“艹！”
罵聲同時在44號隊長和1號隊長口中傳出。
44號隊長惱恨功虧一簣，而1號隊長則因雨大水大□□威力只能發揮三成沒能完全燒掉背包這個外殼不快。
背包靜靜地躺在水窪裏，時間仿佛都凝滯了一秒。
子彈上膛！
在所有槍口對準距離背包最近的自己時，44號隊長豁出去了，左臂上的小盾擋住來自一邊的子彈，金屬抓手再次飛出又抓了一次！
是其他人的子彈快，還是他抓取的速度快？！
千鈞一發之際，抓手抓住了背包，與此同時，44號燒幹最後的積分扔出一枚煙霧彈，就地趴倒。
子彈如雨點般密集從四面八方而來，穿過他的身體原本所在的位置，最終鉆入地底和回廊廢墟。
煙霧與雨幕相互交織，前方視野宛如被天上降下的雨雲遮住，只能勉強看清一點黑影。
砰砰砰突突突——
44號隊長拖著抓手上拽的包從西側門逃出大宅。
正在他要伸手進背包一探究竟時，彼端傳來另一股巨大的力道。
“嘻嘻~”
背包險些脫手，44號隊長扭頭，正對上一張年輕怪異的笑臉。
不是扔了背包讓人去搶借此脫身的姜曜又是誰？！
兩人距離極近，44號隊長後背滲出的汗水與雨水不分彼此，透心的涼。
她是什麽時候跟上自己的？！
姜曜避開他驟然發力襲來的手肘，手掌一翻反手抓住了他的小臂。
成年男性手臂粗壯，她一手只能抓住半邊，但這也足夠了。
五指隔著一層衣物摳進對方血肉之中，姜曜肩膀一頂，身體弓弦般拉開發力！
44號隊長被她一把拋過肩頭，後背著地！
“唔——”
男人被摔得悶哼一聲。
姜曜出其不意將人放倒後毫不戀戰，搶過背包就跑。
“謝謝你給我送回來啦，拜拜~”
44號隊長單手摁住地面起身，一口白牙都要咬碎了。
“你跑不掉！”
3:03:49:00。
她往南跑，64號毫無懸念地堵住了她的去路。
64號的目光先是落在那只破了的背包上，隨後才發現持有背包的換了人又變成姜曜，很是吃了一驚。
姜曜左邊腋下夾著包，右手從鼓鼓囊囊的口袋裏掏出一個什麽東西，直直沖著他就過去了。
64號隊長絲毫不怵，抽出背上的長刀就要揮舞。
而就在兩人之間只剩下兩米距離時，姜曜手裏地東西猛地噴出氣味濃烈沖鼻子的噴霧。
姜曜大喝一聲：“腸穿肚爛藥水——”
64號聞聲本能躲開。
下一秒被捏在掌心裏的粉紅色瓶子摔在他的腳邊，甜甜的香氣爆炸式彌漫開來。
……是香水！
反應過來也已經遲了，姜曜翻過圍墻，已經從他的視野中消失不見。
和2號隊匯合的1號隊長看著追蹤顯示器上不斷增長的距離數字，搖搖頭。
“不能再這樣盲目地追下去了。”
2號隊長也意識到了這一點。
就像剛才發生的那樣，就算追上了人，對方再把世界之心一甩來一場內鬥，結局還是沒有定數。
他們不能在這樣的混戰中一次又一次的消耗。
“神槍手還在那邊——”1號隊長看向不遠處的高樓，“他看起來沒有下來的打算。”
沈下心來想，這就是一條非常明顯的線索了，97號隊的行為邏輯可由此窺探一二。
三人一邊跟著姜曜和她保持住不會被甩開的距離，一邊深入思索起來。
她若想把世界之心送出去，必然要和其他隊友產生交集，如今出現的只有一個神槍手，還是遠程支援，其他兩個生死未蔔，倘若活著，此刻差不多也該到附近了……
不過就算那兩個活著，世界之心也不太可能交到她們手上。
“要不要賭一把？”2號隊長下了決心，“小天才速度明顯下降，體力應該是她的短板，她一個人絕無可能撐到最後，一定會換手。我賭她最終會換給樓頂那位體力速度力量都很不錯，又是保持不動可以滿狀態接手世界之心的神槍手。”
1號隊長朝他投去欣慰一眼，“你我不愧是一條道上的人，我也是這麽想的。”
只要她要轉手，樓上那個無論從什麽角度看都是最好的選擇。
“64號和44號應當都只剩下一人，他們沒有別的選擇，一定會咬死跟著小天才……”2號隊長想了想，“這樣，皮修斯留下以防被小天才陰溝裏翻船被44號或者64號得手，1號跟我一起抄‘近路’試試。”
安排還算合理，1號隊長欣然同意。
另一邊，註意到身後的尾巴少了的姜曜也換了神情，臉上掛著的虛偽笑容消失，一張臉冰冷無比。
追逐戰拖延時間的策略果然已經不管用了。
“傅叔叔，看到異常了嗎？”
“嗯。”
從傅醒的角度可以很清晰地看到1號和2號兩位隊長行動路徑上的偏移。
不再追逐“持有”世界之心的姜曜，這本身就是最大的異常。
“那你做好準備了嗎？”姜曜的聲音裏夾帶著粗重的喘息聲，昭示著她已是強弩之末。
換了一口氣，她又問：“東西會用吧？”
看似是問題，實則是暗示。
姜曜對他有信心，相信他是聽得懂的。
只是在如此緊張的時刻，居然過了足足三秒才有回覆。
答案還並非她想要的。
“不會。”
姜曜意外，聲音倏地拔高：“不會？！”
“是的。”傅醒表述清晰，且堅定，“不會，我非常確定。”
“以及，它應該被更熟悉它的人使用。”
第一秒匪夷所思，第二秒想傳授心得，等到第三秒，姜曜才反應過來。
這哪裏是不會不懂，他分明已經一清二楚。
身後敵人追到了腳後跟，傅醒卻這麽不合時宜地反對自己的計劃，累到極致開始缺氧的大腦一觸即燃，怒火沖天。
她已經很累了，真的很累。
“你會用也好，不會用也罷，你都得執行我的命令！”姜曜大大地喘了一口氣，一字一頓道，“別在這種時候施展爛好心壞我大事！”
現在他們是什麽樣的處境，看起來勝券在握，實則呢？
一旦她在不符合預期的地方倒下，又或者因為一兩個不合時宜的舉動計劃被對手提前看穿，對他們這支本就弱勢的隊伍來說都是致命的！
他們會輸，會死，她的家人也會輸，會死！
突突突。
一排子彈從高空飛來，令緊隨其後的敵人不得不放慢腳步。
即使兩人有所爭執，傅醒的支援仍然到位。
姜曜一口氣喘過來，暴躁的心情稍稍平覆。
她不是不知道傅醒為什麽會在這個時候不同意按照計劃走。
將近一年的時間，她早就知道傅醒這個好人有些冥頑不靈的怪，比如總是莫名其妙地對她的選擇抱以矯正性的心理。
從一開始就是這樣，好像她是他不知道哪種意義上的責任。
即使反抗他，羞辱他，利用他，他也依然規勸她，阻止她，幫助她。
真的很奇怪，明明跟他沒有關系的。
他只是沒有收自己進入南區而已，他需要承擔什麽責任呢？
傅醒不需要對姜曜抱有任何的歉疚之心，就算姜曜死了，也不需要。
狂奔的雨中，姜曜的眼神越發堅定。
“你聽著，我要百分百的勝率。”
醫院近在眼前，最終計劃的執行也迫在眉睫。
“之前你說我和你一樣，可我仔細想了想，發現還是不一樣的。”
她伸手抹了一把濕漉漉的臉。
“同一輛電車，兩條軌道，一條是一萬個年輕有為的高級知識分子，一條是自家年過八十的奶奶……你會選擇撞哪邊？”
“都是價值更低，可價值怎麽衡量，到底哪邊的價值更低？”
一萬比一。
天平兩端頭一次擺上了如此懸殊的砝碼。
“雖然不知道他們在爭什麽，但是這個題真的很不錯，假設每個人的答案都是真實的，完全可以憑借這個問題判斷出被提問者的三觀”
“所以大家都怎麽選”
“這還能怎麽選啊，只能對不起奶奶了”
“這時候難道還會有人選奶奶嗎……”
“毫無疑問要保大吧，無論從什麽方面講”
“應該不會有人表示先有家再有國所以保奶奶吧，應該不會這麽自私吧？”
“電車難題的選擇沒有對錯，有錯的是造成這個難題的人或事啊各位！不要因此攻擊任何人！”
“反正我就算心裏再怎麽偏向奶奶，也會選擇那一萬人，倒不是我多偉大，主要是我背負不起一萬條人命的重量，而且如果死後真的會有鬼的話，我奶奶做鬼總是更容易原諒我的”
“肯定會有第二個答案啊，不然大眼千金為什麽這麽問”
“在說了在說了”
“臥槽牛逼！她真的敢說啊！”
對於姜曜來說，有些東西根本沒有上天平的必要，尤其是相差太過懸殊的東西，她只要瞄一眼就能做出決定。
“你會選一萬人，而我……”她的嘴角勾起淡淡的，仿佛帶著嘲弄的笑，“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我奶奶，不相幹的人社會價值再高都不值得我多看一眼。”
“我們從來都不是一路人。”
“我的一切決定都是為了自己，就算你再怎麽看好我，矯正我，我都不會變成跟你一樣的人。”
她下了結論。
“所以傅醒，想好誰的價值更大了嗎？”
明明是會為了大義犧牲的傅醒價值更大啊。
終於，傅醒好像在這個問題中認清了現實，做出新的選擇。
姜曜聽到他說：“知道了。”
又聽他說：“我準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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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分百的可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愧是小天才嗚嗚嗚嗚”
“有沒有人來解釋一下怎麽就百分百了哇”
“只要真的能百分百不用解釋我也行！！！！”
“啊——今天我就為她癡為她狂為她哐哐撞大墻！！！”
“接下來要怎麽打我真的很好奇”
“睜大眼睛看吧， 截止目前大眼千金說到的都做到了，我相信這次也一定可以！”
“不要讓我失望不要讓我失望不要讓我失望”
“炎黃子孫沖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屏幕外一片歡騰，屏幕中卻邁進了最為凝重緊繃的時刻。
被44號隊長追上後， 相互防備著的2號隊長和44號隊長只能齊頭並進了。
兩人都是極擅長面子功夫的成熟社會人， 邊跑邊如初次見面客客氣氣地寒暄起來。
“你對世界之心是志在必得了吧？”
“想來你也是？”
“都是為了活著， 撒不了謊啊。”
“你我都不容易， 既然如此，不如前嫌盡棄，先滅了97號再分勝負？”
“我也是這麽想的。”
三言兩語達成共識，兩人繼續並排跑，沒發生別的改變，只是有了默契後速度比之前相互防備著的時候更快了些。
雙方都很滿意這樣的結果， 於是又客套了兩句。
“那黃毛丫頭的體力看起來是不太行了， 以你我現在的速度， 追上她也就是著兩分鐘的事情了。”
“誰說不是。”
……
姜曜確實有些跑不動了，畢竟體力一直以來都是她的短板，能夠在極限強度下堅持這麽久已經很厲害了。
一路越跑越偏，這邊的老街區不全是現代化建築的老房子了， 而是門洞長廊帶院落，靠著寺廟寶塔古剎，在年久失修中透出古色古香的韻味來。
方圓兩公裏內最現代化的建築就是那家有些年頭的老醫院和老醫院對面也只有兩層高的商鋪平房一條街。
當然， 此刻沒有人會去欣賞古建築多美， 也不會感慨這麽一間醫院奪去了多少古建築群的靜謐從容， 所有的一切落在玩家眼中都只剩下一個特點——地形覆雜。
真覆雜啊， 小門小戶院墻高就兩米， 看起來氣派些的高門大戶圍墻也不到兩層樓高， 位置排列錯落， 有時這兒一條街，那兒一條巷的，有時又很整齊，一些門廊沒關長長的對穿出去，能一口氣橫著闖好幾戶人家。
姜曜鉆入這四通八達的地方，就如同泥鰍入海，想要抓她可沒那麽容易。
“她還真不是亂跑的。”2號隊長嗤笑。
明明人就在幾十米外，他卻連個影子都看不見了！
44號隊長掃了一眼，選了一個方向後也不管後背是不是朝著2號隊長，用極限速度深入。
2號隊長側目時只聽到了他。
“這事宜快不宜慢，你我最好兩頭包抄——”
“要你說嗎？”
2號隊長嗤笑著看一眼追蹤器，也選了個方向追過去。
已經將戰場地圖全面刻入腦海的姜曜在某個回廊彎彎繞繞的大戶人家中停下，對正在趕往各自點位的同伴道：“積分有限，接下來以供應我為優先哦。”
“明白！”邢思是和杜琳儀全速奔跑中，氣息淩亂，“我們這兒人都沒有，也用不上積分。”
暫時沒有比她們更安全的處境了。
傅醒那邊亦然，他要去的住院樓也在戰場外，只要他不進入戰場就不用近距離交火。
再者說，他向來是最省子彈和積分的。
“好的。”姜曜在回廊橫梁上放了顆已經開始倒計時的定時炸.彈，從柱子上跳下來，“兩位姐姐到地方註意綠色，傅叔叔註意路中間。”
傅醒距離醫院還有三百米。
全速狀況下半分鐘後抵達。
他躁動的心稍稍平靜，還有半分鐘他就能知道姜曜到底要他支援什麽了。
姜曜離開回廊，返回陰氣森森的前院主屋。
這是個三進的大院，院中雜草遍布，屋中也多有漏雨，她找了把沒滴到水的椅子坐下，稍稍緩口氣。
即使腕表提醒她第一位追捕者已經盡在咫尺，她仍不慌不忙地邊繼續調整呼吸邊整理思路。
公共物品池底下的積分顯示還剩不到七萬，除開售價六千積分的唯一一支保命藥劑，以及給傅醒杜琳儀等人留的彈藥補充積分兩萬，她最多還能用四萬積分。
四萬積分代表著什麽，代表就算她都挑積分最便宜的，只要兩三千的炸.彈用，她手上滿打滿算能用的也就二十枚炸.彈。
看起來不少，可她並不能全都用來兌換備戰時瘋狂扔進物品池最終把平均價格打下來的武器。
她還得騰出點積分兌換些盾型物品讓自己不會早死。
那些東西的價格可不便宜，就算她兌換兩次只用一萬積分，炸.彈這個道具數量就得砍掉四分之一。
若再換個強效止痛的，換兩次彈夾，選個威力特別強的炸.彈……
總而言之，實際上她可以用的炸.彈不會超過兩手之數，就很不友好。
姜曜花了一秒鐘時間盤算完這些，抽出那把到現在為止只見過一次血的銀色武器。
手腕輕輕一抖，折疊到只有十五公分的武器倏地拉長，化為一米二長的日式刺刀。
既然數量不多，那就只能個個都花在刀刃上了。
啪嗒。
腳步聲在大門外響起。
速度最快的44號隊長到了。
距離不過二十米，把追擊路上隨手抄起的不銹鋼臉盆擋在胸前，他深吸一口氣，沒有停頓地沖進大門。
嘭——
視野中一道熟悉的身影倉皇逃離，剛剛甩上正對大門的主屋的房門。
隨後吱嘎一聲，他的視線轉移到左側，一扇窗戶擡起，瘦小的身影靈活翻出主屋，朝後方院落跑去。
為什麽要多此一舉關門？她真的從那扇窗戶裏出去了嗎？他是直接從外面繞過去還是也從正門進？
44號隊長甩去臉上的水珠，直接繞過主屋朝後方去。
還是幹擾項！
他只要跟著世界之心的位置走就好！
2號隊長距離目標的位置也不遠了。
他繞了些路，此刻也將和姜曜之間的距離重新拉到百米範圍內，若是在開闊的地帶，他的子彈已經能夠打到對收到腳下了！
“你在哪兒了？”
2號隊長出聲，回答他的卻不是皮修斯，而是另一道懶洋洋的聲音。
“忙到沒空看一看我在哪兒了嗎？”1號隊長似乎有點都不著急，話中帶笑，“還有，我們這麽多人還怕那黃毛丫頭跑了？保持謙遜很有必要，也不用杞人憂天吧。”
2號隊長沒心情跟他扯淡，直接下了最後通牒：“我不管你在打什麽主意，半分鐘後如果我還沒看到你，合作作廢，你就盲猜世界之心在哪兒吧！”
高高的圍墻近在眼前。
助跑結束，2號隊長深吸一口氣，手中的竹竿點地，他整個人騰空一米多高，竭力伸長的手臂勉強掛上了墻頭。
有了著力點，上臂的肌肉膨大鼓起，一個引體向上的姿勢，他便出現在圍墻上方，一躍而下。
此處可以聽到腳步聲，人要過來了！
如果此處有俯視的視角，就可以看到44號和2號分別處於這個占地面積達到兩萬多平方米的大宅的東南位和東北位，兩者與姜曜此刻的位置形成一百五十度的大夾角。雖然算不上兩頭包抄，也在一定程度上形成了封鎖，如果追捕雙方夠有默契，很有可能一次拿下目標。
可惜的是，2號和44號哪裏來的默契呢？
姜曜通過回廊朝北逃跑，44號隊長沖著她的背影開槍。
2號同樣也看到了姜曜，第一反應自然也是拿下她，可槍口都擡起來了，發現44號距離目標更近後又放了下去。
44號的速度太快了，世界之心落在他手裏只會更麻煩！
一念之間，前路暢通的姜曜已經通過回廊，摸到了西邊的圍墻。
她靈活至極，纏在手臂上的飛虎爪就是她的觸手，輕輕地往墻頭一拋，人就半點滯澀沒有地“升”了上去。
左手食指中指並攏在腦袋旁邊一揮，姜曜燦然一笑，跳下去。
“拜拜~”
進網的鴨子飛了！
44號怒吼：“2號！”
2號隊長沒接話，陰沈著臉，從距離自己現在為止不遠的北側小門穿出。
與此同時，醫院門口。
醫院的破舊感不單單是這場雨造成的，它原本就足夠古老，應是上世紀留存下來的建築。
紅十字的標志打在門診大樓的腦袋上，灰中帶著微黃的墻體做著拱形的窗戶，一半呈褐色的爬藤覆了半邊墻壁，外掛的空調架子流下黃色的鐵銹水，門診大樓旁邊兩層矮房中掛著急診二字，救護車通道上方是便於紫藤花攀爬的石架，早已幹枯的紫藤宛如醫院衰竭的神經，靜靜盤踞在這具冰冷的“屍體”上。
老派但氣勢十足的大門中央扔著個袋子似的東西，和旁邊的廢棄物看起來一樣的不起眼，走近看後則發現有些眼熟。
傅醒把它拿起來，才確認這東西是什麽。
正是在游樂園江邊，姜曜整理過的那個滑翔翼。
姜曜把這個留給他了。
傅醒看向矗立在幾十米外的高大建築，遲疑一秒後，他還是按照姜曜的指令上了樓。
廢棄兩年的醫院氣味仍舊保持的很好，電梯早就不能用了，傅醒爬樓梯上到天臺。
天臺門沒關，上面還晾著一些沒被收起黴跡斑斑的床單被套，輕微的腐敗臭味撲過來，傅醒屏住呼吸。
他走到天臺一側，將槍口靠在足有一米二高的欄桿上，調整瞄準鏡看向姜曜說的戰場。
古街道狹窄，白墻黑瓦陰沈，居高臨下看去，大大小小的院落方方正正，像極了某種不祥的入口。
傅醒隱約看到一道影子穿過白色的墻體，正打算細看，一道火光伴隨著轟隆炸響在眼前耳邊綻放。
他擡起雙眸，直直看向距離自己不到三百米的爆炸地點。
頻道中響起姜曜肆無忌憚的哈哈大笑。
“真以為姑奶奶一個人就好欺負嗎哈哈哈哈哈哈——”
“那就來賭一賭是你們先抓住我，還是我先把世界之心送出去吧嘻嘻嘻嘻——”
從後門追出去，又從前門繞回到宅子裏，追著姜曜穿過回廊的2號和44號被沖天的火光攔在後方，威力極大的爆炸直接炸塌了一半彎曲的回廊，剩下的一半也將在雨勢暫時無法撲滅的大火中毀滅。
2號隊長的臉被炸飛的建築殘骸刮到，此時臉部上一道拇指長的口子，下頷處腫起，呸的一聲吐出一口血沫。
44號隊長的情況比他好很多，那面之前用過的小盾一直固定在他的臂膀上，為他沒有被保護的頭臉擋住了致命的攻擊。
“呵。”44號隊長看著2號冷笑一聲，率先從大門處退出，繼續追趕姜曜。
2號隊長無視他，聽著通訊器中1號的聲音深深吸了一口氣。
“到了就行，97號手頭積分還有多少我不知道，不過再多也多不過你吧？”
隊友早早沒了，一個人又基本處於脫戰狀態，那積分不得海了去了？
1號隊長輕笑一聲，沒否認：“那倒也是……哦對了，那個戴面具的已經到了，要小心哦~”
2號隊長的面色瞬間沈了下來。
距離自己的目的地只剩下一百米的杜琳儀二人再次觀察雷達，除了傅醒所在位置那一顆綠點，只最邊緣處有幾顆時隱時現的，心中更加不解。
“那邊都炸了，我們在這兒到底負責什麽？”
“或許找到陽陽說的綠色就知道了……”
兩人低語間距離指定的位置又近了幾分，不等踩在坐標上，杜琳儀看著左側那個有些褪色的綠色藥店招牌，伸手一指，“是那裏嗎？”
邢思是也不確定：“過去看看再說。”
兩人一起沖過去。
除了招牌，藥店的玻璃櫥窗上貼的膠帶也是很深的綠色，看起來完全符合姜曜的提示。
但踏上兩級被雨水打濕的臺階後，兩人同時停下了腳步。
不對。
她們來這兒做不了任何支援行動，附近又沒有玩家，姜曜沒必要指定位置讓自己蹲著，而如果停留不是目的，那就是……要在這兒獲取什麽！
獲取下一步更為明確，也更為關鍵的指令嗎？
兩人對視一眼，點點頭。
合理的。
姜曜說一半藏一半是防著那一絲被竊聽的可能，那為了萬無一失，讓她們麻煩一點獲取紙面上的指令可能性也很大啊！
既然只是指令，姜曜在逃跑途中特意停下來，頂著被後面的人發現的風險走進這家藥店的可能性又多大？
幾乎為零。
分析到這裏，兩人果斷停下來腳步，調轉方向朝五百米外露出一個頂的住院樓看去。
把兩點連成一線，姜曜過去的路徑應該是……
兩人退回到主幹道上，重新往前看去。
十字路口，綠色的物體……
兩人的目光同時落在墨綠色的垃圾桶上。
不會耽誤時間，又好收納不容易被發現的絕佳藏物神器不就在面前嗎？！
兩人匆匆趕過去，垃圾桶蓋上積著一灘水，桶蓋上的灰塵雜物有被傾倒過的痕跡，很明顯，這個垃圾桶曾經被人打開過！
既然如此……
摁住怦怦跳的心臟，邢思是定定神，一把掀開蓋子。
雨水頃刻間落進還算幹燥的垃圾桶內，同時一個銀色的匣子也出現在邢思是的眼前。
匣子很眼熟，花紋眼熟，大小眼熟，形狀眼熟。
邢思是瞳孔微微放大，看在杜琳儀眼中就是楞住了。
她的心也無法控制地砰砰跳起來，上前一步後同樣瞪大了眼眸。
無法抑制的狂喜和伴隨其而來的壓力在兩人間炸開。
“這是……”
邢思是已經按捺著激動回過神來，彎腰探進垃圾桶裏，撈出那塊冰冷的匣子。
她的手微微顫抖，在垃圾桶裏快速地開了一下匣子確認裏面放的就是世界之心，將匣子攏在手心裏，而後放到上衣的口袋中。
“我想我知道下一步要做什麽了。”
姜曜引走了最強力的那波玩家，這是給她們創造出了能夠脫戰的時間差和距離差。
她們現在要做的就是跑，跑得越快越好！
杜琳儀的反應也很迅速，她將垃圾桶蓋重新闔上，轉頭跟上邢思是的腳步。
“我們這就去做，你……”
頻道中邢思是的聲音微啞，“你們多堅持一會兒。”
住院樓樓頂。
傅醒捕捉到1號的身影，明知道這一槍必然落空他也還是打出了那一顆子彈威懾對方。
飛射過去的子彈打中屋頂的黑色瓦片，瓦片應聲碎裂，驚得正從下方經過的皮修斯渾身汗毛倒豎。
是敵襲？
可隊長明明一直跟著小天才，他們距離相差甚遠，根本不會是她！
和他一樣打了個激靈的還有緊追著姜曜的44號隊長，明明持有世界之心的姜曜跑在他的前面，槍聲卻在後方傳來，難道在世界之心還沒到手的情況下，其他人還有心情自相殘殺嗎？！還是97號援手已經到了？！
無論是哪種可能，已經是孤家寡人的他處境都更艱難了，必須要再快一些才行！
懷抱著孤註一擲的心情，44號隊長的速度竟然又回到了巔峰狀態，一米一米追平與姜曜之間的距離。
姜曜自然也清晰地感受到了危險的靠近，當即大聲地報了坐標。
“322，209！”
44號隊長距離她也就一墻之隔，聞聲下意識看了眼地圖。
地圖上他的坐標距離這個坐標點相差無幾……她報的是自己的坐標！
反應過來的瞬間脊背生出一絲涼意，他顧不得追著姜曜拐彎，以最快的速度朝翻身一撲。
仿佛天外飛來的子彈從頭頂掃過，瓦礫碎裂聲此起彼伏。
啪嗒，碎裂的瓦片砸至腳邊。
44號隊長回過神來時，後背已經汗濕了。
傅醒舉槍，瞄準，射擊，和地面不停將追擊自己的敵人帶出死角的姜曜配合無間，兩人聯合對上相互忌憚的其餘四隊，竟然勉強保持住了當前你追我趕的局面。
雖然只是暫時的。
又一次打亂追擊者的節奏，看著姜曜翻過墻頭不知道第多少次融入古街的背影，傅醒心頭沒有一絲興奮，反而越發沈重。
他試圖分析姜曜沒有攤開來說的整個計劃。
姜曜自身沖在最前線，他在中間，杜琳儀二人最後，其中間隔距離分別是兩百米，五百米，最遠距離為七百米。
再有他拿到了滑翔翼，杜琳儀那邊的提示是綠色。
目前由姜曜獨挑大梁，他遠程支援，杜琳儀二人需要他們多堅持一會兒，參戰狀態分別為全參戰，半參戰，脫戰……
脫戰。
傅醒的心猛地往下一沈，原本只是一閃而過的念頭被他緊緊抓住，逐漸清晰。
如果姜曜的想法和他一樣，不是全殲，也是搶跑呢？
拉出距離，脫戰後搶跑……
如今不正達成了這樣的局面嗎，只不過脫戰的人從姜曜變成了杜琳儀和邢思是。
綠色。
傅醒想到了曾經用來充當交易櫃的垃圾桶。
答案呼之欲出。
姜曜拆掉了定位器，世界之心早就不在她的手上，而是留在了交代給杜琳儀二人的綠色信息裏，所以拿到世界之心的邢思是隱晦表達了讓他們堅持的意思！
他們在這兒是為了吸引火力，給杜琳儀二人爭取拉開足夠長距離的時間！
通了。
然而傅醒心頭的那口氣沒有因此松懈下來。
杜琳儀二人速度耐力都很有限，要爭取多長時間才能確保萬無一失？
姜曜的體力他很清楚，根本撐不了多久，而就算姜曜能撐下來，要不了幾分鐘，其餘玩家必然也會起疑心。
畢竟無論怎麽想，在這個地方反反覆覆的兜圈子都只是在消耗自己降低勝率，完全不符合姜曜一直以來極其機敏的風格，既然如此，那肯定是有問題了。
若再被他們發現杜琳儀二人活著卻神隱，哪怕用腳趾頭想，恐怕都猜到世界之心在什麽地方了。
兩個人可以吸引能力強於自己的多人追殺自己，卻無法阻撓這些人的離開。
所以，如果姜曜的計劃只是這樣，遠不能說是萬無一失。
可不止這樣，會是怎樣呢？
3:03:49:34。
包圍圈縮小了。
1號、44號、2號、64號分據一方，終於默契了一把，將姜曜的活動範圍限定在了一排房屋內。
“你已經被包圍了，速速投降留你全屍！”1號隊長一腳踩在東邊圍墻翹起的尖角上，身體半蹲著穩固重心，沒個正形地說著影視劇裏放爛了的臺詞，“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西邊44號隊長聽著他的聲音辨別方位，繼續朝定位所在的方向靠近。
南邊64號站在巷子口，看著正對面的2號隊長，沒有往前。
皮修斯在隊長的指示下靠近直線距離只有五十米的姜曜。
上下左右前後，幾乎每一條路都被封鎖了。
被他們圍住的還是那個發生過一次爆炸的大宅，姜曜仍舊坐在那間大門掩上了的主屋裏。
她很急地喘著氣。
從2號發現44號等人在躲藏追上去到現在，時間過了不到二十分鐘。這個時間聽起來很短，短到只夠百無聊賴的人淺淺刷上幾個小視頻，可對姜曜來說，卻是時時保持在極限狀態的二十分鐘。
她早就累了。
根據邢思是二人的速度，一分鐘他們用最快的速度跑最多最多能夠跑出五百米，那麽到現在她們也只和這邊戰場拉出一點二公裏。
還不行，這個距離還不夠穩妥。
啪嗒啪嗒的腳步聲再次響起。
姜曜深吸一口氣起身，跳出窗子的瞬間撐開銀色的武器。
叮叮叮——
子彈打在護住半個人的金屬傘面上，姜曜騰空而起，跳出兩米才落地。
“掩護我！”
“……嗯。”
姜曜沒註意到傅醒不自然的停頓，化為傘形的武器在她手中轉了幾個圈，待到皮修斯追著她來到火勢沒有被雨水完全撲滅的回廊，她忽地轉過頭，擡手一拋！
“這麽想要，那就給你吧！”
皮修斯腳步猛地一頓，下意識側身避開了朝自己拋來的背包。
而也就是這麽一避，讓姜曜有機會穿過火海，並高聲喊道：“世界之心在2號手上，該殺2號了——”
話音未落，44號和1號都到了。
皮修斯在下意識避開的瞬間就有些後悔了，發現44號隊長出現後第一眼看向地上那只背包的時候就更後悔了。
也聽到了姜曜那一嗓子，心裏著急上火卻只能和對面64號幹瞪眼的2號隊長語速飛快：“她扔了什麽給你？！你拿到了嗎？！”
皮修斯看著距離自己兩米遠的背包艱難道：“一個不知道裝了什麽的包，我……沒接。”
2號隊長呼吸都隨著他的省略號停住了。
黃毛丫頭……心眼多到沒邊了！
誰知道裏面裝的是世界之心還是炸彈，誰敢接？！
“她人沒走，看看44號的反應，包裏有可能是世界之心！”
如果姜曜頭也不回地跑了，這個背包就是百分百的煙霧彈，可她沒走，包裏是真家夥的可能性就大起來了！
44號隊長也沒有輕舉妄動，盡管定位顯示世界之心就在這裏，但此時先動就是活靶子，他不能動。
暫時潛伏在西跨院的姜曜再次給傅醒報了坐標。
“有個火箭炮，用它打！”
於是就在眾人在回廊廢墟上僵持三秒後，轟的一聲，一枚□□降落在半邊沒燒焦的廊亭蓋上，長長的焰尾穿過雨幕，直接連蓋帶柱轟出一個巨大的窟窿。
眾人齊齊變臉。
差點忘了，97號的支援也到了！
短短兩秒，□□接二連三飛過來，轟隆隆驚心動魄。
也就在這一片混亂之中，一只金屬抓手忽然從一個方向抓出，目標明確地直蹦地上的背包。
1號隊長大吼：“快攔住他！”
44號出手，皮修斯也不遲疑，一個飛撲過去抓住了背包的帶子，先發卻好像因距離未能先至的金屬抓手遺憾地與背包失之交臂。
“我拿到了！”
皮修斯沒時間打開拉鏈檢查，只用手抓著往裏一合感受形狀。
“是正方體！大小也……”
差不多三個字還沒說出口，一陣魔音般的咯咯笑聲與連排飛來的子彈將其打斷。
“有命撿也要有命拿哦呵呵呵呵呵——”
□□也配合得很好，又開始轟隆隆地轟炸了。
天降隕石般的攻擊令所有人都束手束腳，而在外對峙的2號隊長和64號也終於達成一致，各自使用手段就地翻墻進入大宅院內。
就在人即將到齊之際，44號隊長第一次刻意抓空的金屬抓手再次出馬，一把抓走了被攻擊後有所分神的皮修斯手裏的背包。
他人已在墻邊，抓手伸出二十米長，加點多次的力量值差點也沒扛住這過長的力臂上的背包的重量，手腕垂下五公分才又擡起來。
抓手開始往回縮。
眼看著東西馬上就要到手了，1號隊長掐準時機動了。
一枚□□打中被抓住的背包，火焰從子彈與背包接觸的地方蹭地燃起，那一部分迅速碳化，背包脫落砸進地面的積水裏，火光熄滅。
“艹！”
罵聲同時在44號隊長和1號隊長口中傳出。
44號隊長惱恨功虧一簣，而1號隊長則因雨大水大□□威力只能發揮三成沒能完全燒掉背包這個外殼不快。
背包靜靜地躺在水窪裏，時間仿佛都凝滯了一秒。
子彈上膛！
在所有槍口對準距離背包最近的自己時，44號隊長豁出去了，左臂上的小盾擋住來自一邊的子彈，金屬抓手再次飛出又抓了一次！
是其他人的子彈快，還是他抓取的速度快？！
千鈞一發之際，抓手抓住了背包，與此同時，44號燒幹最後的積分扔出一枚煙霧彈，就地趴倒。
子彈如雨點般密集從四面八方而來，穿過他的身體原本所在的位置，最終鉆入地底和回廊廢墟。
煙霧與雨幕相互交織，前方視野宛如被天上降下的雨雲遮住，只能勉強看清一點黑影。
砰砰砰突突突——
44號隊長拖著抓手上拽的包從西側門逃出大宅。
正在他要伸手進背包一探究竟時，彼端傳來另一股巨大的力道。
“嘻嘻~”
背包險些脫手，44號隊長扭頭，正對上一張年輕怪異的笑臉。
不是扔了背包讓人去搶借此脫身的姜曜又是誰？！
兩人距離極近，44號隊長後背滲出的汗水與雨水不分彼此，透心的涼。
她是什麽時候跟上自己的？！
姜曜避開他驟然發力襲來的手肘，手掌一翻反手抓住了他的小臂。
成年男性手臂粗壯，她一手只能抓住半邊，但這也足夠了。
五指隔著一層衣物摳進對方血肉之中，姜曜肩膀一頂，身體弓弦般拉開發力！
44號隊長被她一把拋過肩頭，後背著地！
“唔——”
男人被摔得悶哼一聲。
姜曜出其不意將人放倒後毫不戀戰，搶過背包就跑。
“謝謝你給我送回來啦，拜拜~”
44號隊長單手摁住地面起身，一口白牙都要咬碎了。
“你跑不掉！”
3:03:49:00。
她往南跑，64號毫無懸念地堵住了她的去路。
64號的目光先是落在那只破了的背包上，隨後才發現持有背包的換了人又變成姜曜，很是吃了一驚。
姜曜左邊腋下夾著包，右手從鼓鼓囊囊的口袋裏掏出一個什麽東西，直直沖著他就過去了。
64號隊長絲毫不怵，抽出背上的長刀就要揮舞。
而就在兩人之間只剩下兩米距離時，姜曜手裏地東西猛地噴出氣味濃烈沖鼻子的噴霧。
姜曜大喝一聲：“腸穿肚爛藥水——”
64號聞聲本能躲開。
下一秒被捏在掌心裏的粉紅色瓶子摔在他的腳邊，甜甜的香氣爆炸式彌漫開來。
……是香水！
反應過來也已經遲了，姜曜翻過圍墻，已經從他的視野中消失不見。
和2號隊匯合的1號隊長看著追蹤顯示器上不斷增長的距離數字，搖搖頭。
“不能再這樣盲目地追下去了。”
2號隊長也意識到了這一點。
就像剛才發生的那樣，就算追上了人，對方再把世界之心一甩來一場內鬥，結局還是沒有定數。
他們不能在這樣的混戰中一次又一次的消耗。
“神槍手還在那邊——”1號隊長看向不遠處的高樓，“他看起來沒有下來的打算。”
沈下心來想，這就是一條非常明顯的線索了，97號隊的行為邏輯可由此窺探一二。
三人一邊跟著姜曜和她保持住不會被甩開的距離，一邊深入思索起來。
她若想把世界之心送出去，必然要和其他隊友產生交集，如今出現的只有一個神槍手，還是遠程支援，其他兩個生死未蔔，倘若活著，此刻差不多也該到附近了……
不過就算那兩個活著，世界之心也不太可能交到她們手上。
“要不要賭一把？”2號隊長下了決心，“小天才速度明顯下降，體力應該是她的短板，她一個人絕無可能撐到最後，一定會換手。我賭她最終會換給樓頂那位體力速度力量都很不錯，又是保持不動可以滿狀態接手世界之心的神槍手。”
1號隊長朝他投去欣慰一眼，“你我不愧是一條道上的人，我也是這麽想的。”
只要她要轉手，樓上那個無論從什麽角度看都是最好的選擇。
“64號和44號應當都只剩下一人，他們沒有別的選擇，一定會咬死跟著小天才……”2號隊長想了想，“這樣，皮修斯留下以防被小天才陰溝裏翻船被44號或者64號得手，1號跟我一起抄‘近路’試試。”
安排還算合理，1號隊長欣然同意。
另一邊，註意到身後的尾巴少了的姜曜也換了神情，臉上掛著的虛偽笑容消失，一張臉冰冷無比。
追逐戰拖延時間的策略果然已經不管用了。
“傅叔叔，看到異常了嗎？”
“嗯。”
從傅醒的角度可以很清晰地看到1號和2號兩位隊長行動路徑上的偏移。
不再追逐“持有”世界之心的姜曜，這本身就是最大的異常。
“那你做好準備了嗎？”姜曜的聲音裏夾帶著粗重的喘息聲，昭示著她已是強弩之末。
換了一口氣，她又問：“東西會用吧？”
看似是問題，實則是暗示。
姜曜對他有信心，相信他是聽得懂的。
只是在如此緊張的時刻，居然過了足足三秒才有回覆。
答案還並非她想要的。
“不會。”
姜曜意外，聲音倏地拔高：“不會？！”
“是的。”傅醒表述清晰，且堅定，“不會，我非常確定。”
“以及，它應該被更熟悉它的人使用。”
第一秒匪夷所思，第二秒想傳授心得，等到第三秒，姜曜才反應過來。
這哪裏是不會不懂，他分明已經一清二楚。
身後敵人追到了腳後跟，傅醒卻這麽不合時宜地反對自己的計劃，累到極致開始缺氧的大腦一觸即燃，怒火沖天。
她已經很累了，真的很累。
“你會用也好，不會用也罷，你都得執行我的命令！”姜曜大大地喘了一口氣，一字一頓道，“別在這種時候施展爛好心壞我大事！”
現在他們是什麽樣的處境，看起來勝券在握，實則呢？
一旦她在不符合預期的地方倒下，又或者因為一兩個不合時宜的舉動計劃被對手提前看穿，對他們這支本就弱勢的隊伍來說都是致命的！
他們會輸，會死，她的家人也會輸，會死！
突突突。
一排子彈從高空飛來，令緊隨其後的敵人不得不放慢腳步。
即使兩人有所爭執，傅醒的支援仍然到位。
姜曜一口氣喘過來，暴躁的心情稍稍平覆。
她不是不知道傅醒為什麽會在這個時候不同意按照計劃走。
將近一年的時間，她早就知道傅醒這個好人有些冥頑不靈的怪，比如總是莫名其妙地對她的選擇抱以矯正性的心理。
從一開始就是這樣，好像她是他不知道哪種意義上的責任。
即使反抗他，羞辱他，利用他，他也依然規勸她，阻止她，幫助她。
真的很奇怪，明明跟他沒有關系的。
他只是沒有收自己進入南區而已，他需要承擔什麽責任呢？
傅醒不需要對姜曜抱有任何的歉疚之心，就算姜曜死了，也不需要。
狂奔的雨中，姜曜的眼神越發堅定。
“你聽著，我要百分百的勝率。”
醫院近在眼前，最終計劃的執行也迫在眉睫。
“之前你說我和你一樣，可我仔細想了想，發現還是不一樣的。”
她伸手抹了一把濕漉漉的臉。
“同一輛電車，兩條軌道，一條是一萬個年輕有為的高級知識分子，一條是自家年過八十的奶奶……你會選擇撞哪邊？”
“都是價值更低，可價值怎麽衡量，到底哪邊的價值更低？”
一萬比一。
天平兩端頭一次擺上了如此懸殊的砝碼。
“雖然不知道他們在爭什麽，但是這個題真的很不錯，假設每個人的答案都是真實的，完全可以憑借這個問題判斷出被提問者的三觀”
“所以大家都怎麽選”
“這還能怎麽選啊，只能對不起奶奶了”
“這時候難道還會有人選奶奶嗎……”
“毫無疑問要保大吧，無論從什麽方面講”
“應該不會有人表示先有家再有國所以保奶奶吧，應該不會這麽自私吧？”
“電車難題的選擇沒有對錯，有錯的是造成這個難題的人或事啊各位！不要因此攻擊任何人！”
“反正我就算心裏再怎麽偏向奶奶，也會選擇那一萬人，倒不是我多偉大，主要是我背負不起一萬條人命的重量，而且如果死後真的會有鬼的話，我奶奶做鬼總是更容易原諒我的”
“肯定會有第二個答案啊，不然大眼千金為什麽這麽問”
“在說了在說了”
“臥槽牛逼！她真的敢說啊！”
對於姜曜來說，有些東西根本沒有上天平的必要，尤其是相差太過懸殊的東西，她只要瞄一眼就能做出決定。
“你會選一萬人，而我……”她的嘴角勾起淡淡的，仿佛帶著嘲弄的笑，“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我奶奶，不相幹的人社會價值再高都不值得我多看一眼。”
“我們從來都不是一路人。”
“我的一切決定都是為了自己，就算你再怎麽看好我，矯正我，我都不會變成跟你一樣的人。”
她下了結論。
“所以傅醒，想好誰的價值更大了嗎？”
明明是會為了大義犧牲的傅醒價值更大啊。
終於，傅醒好像在這個問題中認清了現實，做出新的選擇。
姜曜聽到他說：“知道了。”
又聽他說：“我準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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